麸皮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我们无法融洽的事情。

落俗

characters:第一人称 张九龄

那时候我年纪小,你也年纪小,星星漂亮,海漂亮,天是蓝的,太阳发白,你站在岸边喊我的名字,你的声音和夏天凉中带温的风一块慢悠悠地滑过,跟唱着歌似的。

我就向你泼水,晶莹的水花在日光的照耀下霎时飞溅起一片彩虹,你一边躲一边骂我,笑声像是断不掉一样。

那时候我真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我们一块走过我们的年轻,一块奔向我们的年老,我以为我们的故事将永远温柔永远明亮,永远闪着不灭的光。

可我没想到,我们的故事最终还是落了俗。

 

 

 

落俗

 

我一开始认定了张九龄这孙子家里准是钱多后台硬,我们高中是省重点,当时为了考进来我头悬梁锥刺股了整整一年才将将过了线,可这小子高一上学期随便就转学转进来了。

后来我曾经偷偷问他,他家到底是给学校砸了多少钱才把他给搞了进来,他趴在下铺,眼皮子都懒得抬,声音懒懒得像是一只餍足的猫儿:“咱学校新建了一游泳馆吧?”

我点头,等他后文儿,可他没有后文儿,翻了个身平躺在木板床上,薄薄的一条被子搭在他的小肚子上,裸露着一片蜜色的平坦胸膛和细瘦的锁骨,胸前那粉嫩的两点也可爱地半立在空气中。我看着他的胸口有节奏地起起伏伏了很久,才后知后觉道:“我操。”

我把我对张九龄的看不惯归结为阶级因素,阶级仇恨大于天,所以我对这个空降兵一开始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怎么着都看不惯他,偏他还生得一副乖得要命的模样:他个子小,生得瘦,那套谁穿都丑的运动服偏在他身上就跟小裙子似的。他又乖,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眼角微微下垂着,连笑起来的时候都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委屈味儿,看得包括食堂大妈到同班女同学在内所有的雌性动物都母爱大发。

但其实只有我知道,我这个同桌也就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他那张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佛祖开过光,损起人来跟王羲之走字儿一般写意,我俩同位这两年,打过的嘴仗数不胜数,可我打赢了的次数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

“张九龄你嘴这么毒你当心生儿子没屁眼!”

他听罢丢下手中的笔,深情款款地拉着我的手,一双眼睛在寡白的灯光下亮得吓人:“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你自己。”

不过这些毕竟是小打小闹,反正我也说不过他,他也弄不死我。撇去一张气人的嘴,他还真是一挺好的同桌的,能教我数学题也能帮我捎饭,最重要的是在每一次通宵看球之后的早晨,我俩见面时总能盯着对方发青的眼圈互道一声“韦德牛逼”。

他喜欢韦德,连打球风格都像韦德,打板跳投准得吓人,抱着球在场上跑得谁也追不上,人送外号“小韦德”。别看现在看起来这外号土得要命,在当初那可就是实力的象征,一到体育课谁抱着篮球在班里喊他“小韦德打球去了”,他上一秒不管在干什么,下一秒都能“蹭”得一下蹦起来,一边脱外套一边往外跑:“来了来了!”

我俩常常翘掉下午的自习课去篮球场打球,一打就是一个下午,连晚饭都顾不上吃。打完了就跑小卖部买几根棒冰躺到篮球架下吃,他爱吃橘子味的我爱吃葡萄味的,日头偏西,把篮球架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远处居民楼里的灯火昏昏亮,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哪个窗口飘来的饭香。

张九龄躺在我身边,用胳膊蹭掉脸上的汗。手里的棒冰有些化开来,他舔舔手腕,甜腻腻的橘子水漫过舌尖。

我吃得快,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自己的那根棒冰,随后就没安好心地准备去抢他的,一边往他那里瞟一边转移他注意力:“唉我说韦哥啊……”

“……你怎么骂街呢?”

“你不是小韦德嘛,叫你声韦哥不过分。”

“没听说过。”他把最后一口棒冰塞进嘴里,嫣红色的舌头把橙黄色的冰块卷入口中,末了还舔了舔自己水润的嘴唇。

我看着他染着橘红色素的嘴角,眼底有点发热,其实我不得不承认张九龄是长得很好看的,即使他现在满身臭汗大剌剌地躺在我的身边,他也很好看。

他的眼睛又圆又亮,脸蛋儿上生着两块很可爱的软肉,嘴巴笑起来的时候会微微张开,露出一嘴小乱牙,整张脸皱成一个小核桃。他的身体很漂亮,不是女孩的那种漂亮,是那种充满生机活力的漂亮,你看他一眼只觉得像是看到了夏天。他也瘦,但并不是枯瘦如柴,他的每一块骨骼都覆盖着线条流畅匀称的肌肉,顺着他单薄的肩膀往下滑,滑过微微隆起的胸膛,平坦的小腹,圆润挺翘的屁股和流畅匀称的腿。

“你看什么呢?”他翻了个身,干脆趴在地上瞧我,被汗水打湿的刘海乖乖地趴在他的额头上,额角的汗水闪着亮晶晶的光。

我总不能说我在看他屁股吧?

“没什么。”

“不对,孙子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你说不说?”他气势汹汹地骑到我身上,俯下身子想过来抓我的胳膊,可就他那点儿力气怎么能按得住我?我一用力就翻身把他给压住了,死死抓住他不老实的两只小爪子,眯着眼瞧他:“你叫我什么?”

“孙子!”他努力地伸长脖子,把耳朵尖憋得通红,嘴上就是不服软。

“看样子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是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啊?”我一手把他的两只手按在他的头顶,另一手去挠他的肚子,他怕痒怕得要命,整个人缩成一小团,一边笑一边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你叫我什么?”

“大哥!”

“不对,”我俯下身子去冲他的耳朵吹气儿:“叫哥哥,叫好哥哥。”

“你他妈欺人太甚!”

我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他的身子骨整个儿的软了下来,腰肢不停地摆动着,眼角多了点晶莹的眼泪:“我错了,好哥哥,我错了。”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心底升起了一团邪火,那邪火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

新游泳馆很快就建起来了,学校领导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大笔一挥改了教学计划,高二的体育课都改成了游泳课。

有人很开心,比如说我,我还挺爱玩水的,但更多人在骂街,比如说被迫要重新设计课程内容的体育老师和张九龄。

这事儿说起来挺搞笑的,张九龄是个旱鸭子。

我在男子更衣室一边扒衣服一边问他:“你当初怎么就让你爸给学校捐了一游泳馆呢?”

他坐在长椅上,可怜巴巴地耷拉着两条小八字眉,恶狠狠道:“谁想到我毕业之前居然建起来了,这绝对是豆腐渣工程!”

“你嘴上能不能积点德?你可就在这馆子里呢,塌了你也得死这儿。”

“没事儿,能拖上你一块死我心甘情愿。”

我穿着小泳裤,忸怩地去掐他的肩膀:“死鬼,谁要跟你同生共死。”

“……”

后来我发现游泳池真是个好地方,待在水里的张九龄仿佛是脑子也进了水一样的不会转了,原本那张口吐莲花的嘴像是卡了带,折腾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我说你丢不丢人,女生都不在一米六这待,走,咱俩去两米那边儿。”我拉着他就想往两米那儿游,他嘴上叫得嗷嗷的,挣扎得像是只溺了水的鸭子:“你是不是想谋害朕?”

“真没事儿,我教你,哥哥人送外号浪里小白龙,水上功夫了得。”

“你真教我?”

“我骗你这个干嘛?”

他犹犹豫豫地把手递给我,我拉着他的手慢慢地往深水那边游。

“你别紧张,胳膊划着,腿扑腾着,让自个儿慢慢浮起来。”

他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按照我说的做,慢慢的身子真的浮起来了。小孩儿仰着一张被水淋过的亮晶晶的小脸儿,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也不难嘛。”

“我说吧。”

“我刚才忘说了,我记着西游记里水上功夫了得的,是二师兄吧?”

“给你脸了是吧?”

我气得立马撒开他的手。

缺少了凭靠的张九龄立马失了平衡,他挣扎着扑腾了几下,整个人扑到我的怀里,紧紧得抱着我,竟哭了出来。

“你是不是想淹死我……”他死死地搂着我,把脸埋在我的脖颈间,一片温暖的湿润。

那感觉很奇妙,我周身都被泳池里温中偏凉的水笼罩着,我们赤裸的肌肤相贴合的地方却迸溅出一串火花,烫得我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躲开,他瘪着嘴巴哭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别丢下我啊……”

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托着他小巧圆润的屁股,小声儿地哄他:“别怕,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许是受得惊吓太大,直到我把他抱上了岸他还在小声儿地哭,抱着我不放,像是一只离不开妈妈的傻小狗儿。

我好说歹说才哄着他换好衣服,换好了衣服正好下了课,我俩往游泳馆外走,走到门口才发现下了雨。

夏天的雨总是这么邪性,上一秒还阳光明媚这一秒就翻脸不认人,雨来得轰轰烈烈遮天蔽日的。

班里没人带伞,就都被困在门口。班里的男生们都觉得这是个在女生面前表现的好机会,都嗷嗷地冲进雨里跑回教学楼拿伞,我也摩拳擦掌地想跑,可被张九龄死死拽着走不了。

我扭头看他,小孩儿还没从惊吓里缓过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全是迷茫和恐惧,像是只怕被人丢掉的小狗儿。

“你干嘛去啊?”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又伸手刮了一下他圆圆的鼻头:“乖乖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取伞去。”

说完,我就转身冲进雨里。

我特意挑了一把大伞,能严严实实地遮住两个人的那种大伞。为了跑得快一点儿,我就抱着伞冲回游泳馆。

那天的雨很大,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要把天地都给吞噬掉一样,我挣扎出那片混沌,抹掉了脸上流淌的水珠,站到了张九龄面前。

我向他伸出了手:“走吧,九龄。”

他那个时候可傻了,裹着防风的大衣缩在凳子上可怜巴巴的就露出一个小脑袋,头发乱七八糟的像个鸟窝,圆鼓鼓的脸蛋红彤彤的,一脸茫然地向我伸出了手。

我把他紧紧地护在怀里,他有点拘束地把自己的手交握在身前,走起路来都别别扭扭的,我说,“你搂着我,要不然你这样走起来容易摔。”

“我搂着你,”他小声儿地重复着,小心翼翼地搭上我的腰,他手心儿的热度烫了我一个激灵,“我搂着你。”

 

我们惯例每周末抽一个时间一起踩着单车出去兜风。没有事先约定好目的地,就是随意地兜转。有时是顺着海岸线向前骑,从海面上吹过来带着海水粘腻味道的风,将我们的头发吹得凌乱,随意哼着不着调的歌,大声地说笑。就这么样子骑一个下午,也觉得那种快乐跟热气球一样,呼哧呼哧地直线向天空升腾。 

那天张九龄磨蹭了半天才从家里出来,没有骑他的单车。 

我奇怪地看他。 

“车坏了。”张九龄解释。然后他挨到我的单车前,“你载我吧。” 

我瞧了瞧他,“行吧。”

张九龄就朝我眨眨眼笑。 

我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但没多说什么。 

就那么出发了。载个大男生在后头,这单车可比平时沉多了。我还不惯驾驭两人份的重量,也将车头骑得歪七扭八,有几回差点儿撞上了路边的树或是栏杆什么的,张九龄就在后头大呼小叫,探出一个头关注前方路况,指手划脚。

“你会不会骑车啊?”

“你再嚷嚷我给你扔下去!搂紧我!”

他一双小爪子乖乖地搂住我的腰,胸口紧紧地贴在我的后背上,我听到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声,一下一下,和我心脏的跳动声缠绵在一起,像是再也分不开了一样。

后来一块儿倒在了沙滩上。浪潮安静涌动,浅浅的月色和点点的星光在海平面上,像城市的浮影,一盏盏明亮的街灯。背上的沙子有点凉,硬硬的硌着。单车随便地扔在一旁。 

我们两个人并排躺着,肚子咕咕叫,却一点儿不觉得饿。 

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指着天上的星跟张九龄说:“你知道牛郎和织女的故事吗?” 

张九龄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大傻子:“你猜我知不知道?” 

我挠了挠脑袋,嘿嘿地笑了几声,张九龄却又开口了,“我不知道,你讲吧。”

“啊?哦……”

于是我就开始说。故事俗套又耳熟能详,我把早八百年就烂在我俩肚子里的故事扒出来慢慢地讲,他就趴在我身边静静地听,也不打岔,最后我讲完了,他评价:“真浪漫。”

“呦,九龄这是思春了?”

“前些日子扫黄打非怎么就漏了你这个王八蛋呢?”

“你说什么?”

我上手去挠他,我俩滚在一起,海水的咸味和他身上的奶香混在一起钻进我的鼻子里,我压在他的身上,想接着挠他,却突然停下了手。

他躺在沙滩上静静地看着我,满天星斗全都落进他的眼睛里,我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子亲了他。

操。

我在干什么。

我飞快地从这个轻如羽毛的吻中退出来,绝望地看着张九龄,他却很平静,甚至还有点窃喜的样子,“你……在跟我耍流氓?”

我傻了:“啊?”

“你看看你现在这样,不就是在跟我耍流氓?”他努了努嘴示意我,我才猛然发现自己还骑在他的身上——这实在像极了耍流氓。

我像是一只踩了电门猴子一样跳开,绝望地坐在沙滩上等着张九龄的后文儿。

“你那是什么表情?”他笑得快要背过气去,“亲了一下而已,怎么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要对我负责啊?怎么着你要娶我啊?”

“我娶你。”我惊异于自己声音的冷静与清晰,“我娶你。”

“好。”他拥抱着我,“那我等你。”

我知道我们都当了真,在那个夏日的夜晚我们在中国某个沿海小城的海边交换了彼此生命中的第一个亲吻,漫长又缠绵,那时候我们真的以为一切都会这么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

那时候多好啊,我年纪小,你也年纪小,星星漂亮,海漂亮,天是蓝的,太阳发白,你站在岸边喊我的名字,你的声音和夏天凉中带温的风一块慢悠悠地滑过,跟唱着歌似的。

我就向你泼水,晶莹的水花在日光的照耀下霎时飞溅起一片彩虹,你一边躲一边骂我,笑声像是断不掉一样。

那时候我真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我们一块走过我们的年轻,一块奔向我们的年老,我以为我们的故事将永远温柔永远明亮,永远闪着不灭的光。

可我没想到,我们的故事最终还是落了俗。

 

居然是张九龄他妈找到我的。

女人保养得很好,岁月完全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温温柔柔地对着我笑,说:“你就是龄龄最好的朋友吧?”

我战战兢兢地点头,满脑子都是那种“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戏码。

但我担心的似乎有点多,张妈妈好像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

“你可要帮我多劝劝他啊,说好了高三就出国,可事到临头他又反悔了,这可怎么办。”

这可怎么办。

“阿姨,您别着急,我帮你劝他。”

我跟我们班的班花谈了恋爱。

那时候我们早就分了班,张九龄来我们班门口堵我,问我为什么。

我冷着脸,“咱俩去别的地方说。”

“我就要在这里说。”

“我嫌丢人,张九龄。”我一字一顿的,“我嫌丢人。”

他如遭雷击地惊立在原地,而后低垂下眼皮,“我懂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走得并不跌撞,反倒是像幽魂般茫然。我女朋友走到我身边,瞧了我一眼,有点纳闷儿:“你怎么哭了?”

从那天之后张九龄就没来上过学,听老师说是在考雅思准备出国了,马上的事儿。

几个月后我在夜里最后一次接到他的电话,背景音里有嘈杂的飞机起飞的声音,他在电话那头哭得撕心裂肺。

他说,你混蛋,你说过你要娶我的。

我说,我他妈逗你玩的,你还真信了?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我抹掉满脸的眼泪,对着屏幕已经暗下去的手机说:我娶你。

张九龄,我娶你。

后来啊,后来。

后来我像一个变态一样,使尽浑身解数,注册了好多个小号,悄悄地关注了他的推特,ins,微博,甚至还搞到了他的微信,我只为了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窥见他的整个生命,在他伤心难过的时候能用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来安慰他。

好在他过得很好。他申请到了一所很好的学校,他们家也在他大三那年举家移了民,他毕业了之后找了一个很温柔的女朋友,他们交往了两年后就结了婚。

我也曾经想过,如果那个时候我真的自私地把他留在身边,结局又会是怎么样子的。

我想我俩可能会在近郊悄悄地买一所房子,我们应该是会养一条狗,能拆家的那种。

它会乖乖地坐在门口等我俩回家,我们一开门就猛地一下冲上来,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在家里练摔跤。

每次吃完晚饭,他牵着狗,我牵着他,我们一家三口踏过落日的余晖,从最西头走到最东头。我们可能会看老大爷们下棋,听坐在花坛附近的奶奶们谈论起自己的儿子、孙子。

我会租一些恐怖碟片。

可是其实我俩胆子都特别小,但我们还是会挑一个周末的晚上,关上灯,抱着玩偶,拆开一包薯片,缩着脑袋看。看到吓人的地方我们就吓得嗷嗷叫,最后一个人不敢上厕所,我俩会傻不拉唧地手拉着手,一边摸黑开灯一边大声唱歌壮胆。

我们再或者,会在一个冬天的晚上,抱着茶杯披着毛毯,站在窗边从皑皑细雪看到风雪飘摇。

他会乐呵呵看着外面月黑风高跟世界末日一样,可是跟他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跟我缩在被子里呼呼大睡,猎猎风声入耳,屋内烛光摇曳。

可是这世界上是没有如果的。

我们的故事也就是这样的结局。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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