麸皮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我们无法融洽的事情。

暗涌

Characters:高瀚宇 季肖冰

Summary:小高的心路历程

Warning:ooc!ooc!Ooc!

 

我初见你时,你站在阳光和黑暗的分界线那儿低头研究剧本儿,白净的脸上一半明媚一半昏暗,导演喊你,你就抬头冲他笑,眼睛弯成了两道弯弯的桥,那笑容明晃晃的,像是于望不见边儿的深夜里升起的最明亮的太阳。

导演跟我介绍你,说这是季肖冰,在戏里跟你搭展昭。

我走过去恭恭敬敬地跟你握手,你的手很瘦小,我刚刚好能包进手心儿里,我说,肖老师,您好,我是高瀚宇。

你愣了愣,原本有些微微嘟起的嘴唇尴尬地抿成一条红嫩的缝儿,你张嘴伸出一条小舌飞快地舔过下嘴唇,说,我姓季。

后来我们曾经说起过这段啼笑皆非的过往,你会佯装发怒地拿拳头擂我的胸口,掐着嗓子控诉我根本不关心你,把子虚乌有的满腔委屈演绎的百转千回。

我冤枉,我哪儿能不关心你,我最关心你。

后来开始拍戏,我一开始那时候的戏是真的差,有的时候我自个而盯着监视器看自己演的戏我都脸红,情绪不对,动作不对,连台词的重音都不对,废了导演不少的带子。

我着急,我是真的着急,断然没有一个人拖着整个剧组后腿的道理。我就厚着脸皮每天去你的宾馆房间门口蹲你,缠着你跟你对戏。

那段时间我觉得你都烦我了,毕竟天天门口蹲着一个一米八的彪形壮汉,搁谁谁都心惊。

一开始你还会有点拘谨,可后来你就会很熟络地拍拍我的脑袋,笑呵呵地说,走,小高,我们对戏去。

我喜欢你讲戏的样子,一个人在讲自己专业领域的时候是否都像你这样?生动自然,闪闪发光,连那些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从你的嘴里吐出来都变得那么动听,我坐在你面前瑟缩着像是一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我想认认真真地做笔记,可我的眼睛却总是错不开。

可是我拉下的东西太多,我又总是很急,有的时候越急越容易出岔子,镜头向我凸过来的时候,我原本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突然就忘了个干干净净,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发抖,手脚冰凉。

直到导演喊了卡我都没缓过神儿来,等我缓过神儿来的时候,我正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肩膀上披着一个毯子,手里抱着一杯温水,而那个倒水的人就坐在我的对面,装作不经意一样开口,“哎今天天气不错啊。”

那个时候我还发着抖呢,突然就被你给逗笑了。

我当时就想啊,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人用这种开场白呀。

你看着我笑,你就也跟着我一块笑,我那个时候才发现你笑起来傻里傻气的,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缝儿,鼻子像一只小猫儿一样皱起来,粉嫩的嘴唇咧开,一点儿都不吝啬地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

“唠唠吗?”

你这么跟我说。

后来咱俩唠了好多,从天南唠到海北,你坐在我身边抱着一个保温杯滔滔不绝地说,你说起你的大学生活,说起你的第一堂表演课,说起你的第一部话剧,说起你第一次站上舞台。

你说你当时演的是一个革命英雄,你蠢而不自知,拿着道具枪在台上喊打喊杀,被导演劈手夺下枪杆儿,他痛骂你,说你演的是个英雄,不是个土匪。

“演戏很难,一开始最难,但总会熬过去,慢慢来,不用急。”

我明白,你用这种方式保全了我作为演员的颜面,我原本焦灼的内心慢慢地平复下来,我甚至开始想你,我想以前的你是什么样子的,那个在镜头前瑟瑟发抖的小演员是什么样子的。

后来我就总爱缠着你,你经纪人总是调笑我,说:呦又来找肖老师啊。

我又气又羞,只能小声抗议说:诶,别记着啦,过去多久了都。

你老是诧异着看着我,那种神情很像是被抢走松果儿的小松鼠,你问我,我给你经纪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儿,我可委屈了,一边委屈还不忘塞你一盒外卖,梗着脖子给自己辩白,我说什么迷魂汤,这叫人缘好。

你嫌弃地摇摇头,还是乖乖地接过盒饭,问了一句,今天什么菜啊。

都是你爱吃的,不过西红柿炒蛋里放了香菜,待会你挑出来给我吧。

你满意地点了点头。

Sci拍的时候时间很紧,搞得这短短几个月的拍摄期现在想起来像是过了几年。

杀青宴那天大家都喝得酩酊大醉,咱俩喝完了之后又拎着酒瓶子上天台续摊。

深圳的冬天不算冷,可夜里的风也还是凉的,你把手藏在袖子里,又缩着脖子小声儿地打了一个喷嚏。我穿得稍微多点儿,就抓过你的手来捂着,低着头哈热气儿。

你突然笑了,笑得傻乎乎的,你挣扎出自己的一只爪子,指了指煌煌成海的烟火人间,你说,你看,漂不漂亮。

你是真的喝多了,我像哄孩子一样哄你:漂亮。

你又笑,你笑得脱力,整个人往我怀里倒,又特坚决地挺直了身子,你背对着万家灯火,背对着漫天繁星,你告诉我,小高,我们好好努力,总有一天,世界都是我们的。

你望向我,眼中熠熠的光在一片黑暗中撕出了一条星河,好像就是那一个瞬间,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用无比疯狂的速度生长着填满了我的胸腔,我按压着飞速鼓动的心脏,开口。

好的,总有一天。

那个承诺后来成为我不断向前的动力,多少年都没有改变。

杀青之后我们就很少有机会见面了。

你又进了一个新组,我也开始拍新戏,剧组一开工往往就是忙得天旋地转三班倒,我每天收工后都攥着手机,点开你的微信,想想好像没什么可以说的就又关上。经纪人说我一天天跟丢了魂儿一样,他安慰我说:怕什么呢,肯定能再碰见呢。

可是好难啊,中国这么大,十多亿人我也遇见了你,可是演艺圈这么小,来来回回这些人我却碰不见你。

我想啊,我天天抓心挠肝地想。

再后来我就不想了,营业期来了,我又能见着你了。

我再一次见着你的时候死乞白赖地讨了一个拥抱,我抚摸着你瘦削的臂膀,笔直的脊背。你似乎是胖了些,又似乎是没有,这样抱着你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我以前从没有真正地拥抱过你,你乖乖地趴在我的怀里,像是一个轻飘飘的梦。

季老师,我好想你啊。

我这么说着。

你顺着我的后背摸,你说,我也是。

像是一朵烟花在我的脑袋里炸开,当一个人的思念能够得到回音,当你行走在黑暗中时寻到了如豆的火光,当我诉说想念时你告诉我我不是孤单一人。

我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那以后,我们常出来聚好不好?

好呀。

你说。

我一向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你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儿成了我的圣旨,我只要打听到你空闲的时间就想方设法地约你出来,一开始你经纪人还担心,开车来接送你,后来他嫌烦,每次直接把你的地址报给我,让我自己来接你。

那是哪一次吧,你刚拍完杂志,你经纪人把你的地址给我,我去接你。

路上有点堵车,我到的时候比预计时间完了能有十多分钟,我有点着急地寻你的身影,却看见你乖乖地靠着柱子站在那里,低垂着眉眼,睫毛托着颤抖的夕阳在眼底洒下一扇艳色,你像是一个等待家长接你回家的小学生一样。

我喊你,季大爷!

你抬头,笑着说哎,眼睛亮得吓人。

你打开车门坐进来,气呼呼地跟我说你要吃牛排,你前几天看了个什么广告云云,我笑着答应,你满意地点点头,说:那你开着吧,我昨晚才睡了四个小时我困着呢,我先睡会儿。

成。

然后你就睡过去了,头歪向我的那一边,随着车子的每一次颠簸都晃动一下。

我把车开得很慢很慢,生怕扰了你的清梦,你睡得是那样沉,像是把命都交给我了一样。

我多希望那条路永远不到头啊。

可是路总要到头的,我轻轻地叫醒了你,你挣扎着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有点茫然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窗外,雀跃的光芒一点一点儿地爬上了你黑色的瞳仁儿,到啦!你说。

到了。我说。

那天吃完饭后,我回家想了很久。

我想这不是我的作风,我要告诉你。我想我要告诉你一切,我要我们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的那种。

正好第二天我们有一个双人采访,我就要在那个时候告诉你。

你说,那时候我多傻呀,只单单下了这一个决定之后,就开始幻想我们的未来了。

我想我们以后会养一只狗,会在黄昏时欠着它一起出去散步,我牵着你的手,我们一起走过花坛,我们会坐下听一听乘凉的老人讲他们的儿子和孙子,生活会变得充实又丰沛。

我甚至没有想过你会拒绝我,我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我不会放弃,起码我不会放弃你。

我原本以为,我会和你厮守终生的。

那是我几个月来第一次睡的一个安稳觉,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我早早地到了场地,发现你比我更早到,正在和配合拍摄的小演员玩。

那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儿,她叠了一只老鼠递给你,你视若珍宝地接过来,语气温柔地说:呀,你叠得真漂亮。

可那的确是一只很丑的老鼠。

我想开口,却没开口。

我看着你往向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多漂亮的眼睛啊。我在里面瞧见了大漠孤烟,瞧见了落日长河,瞧见了西岭的雪,瞧见了扬州的花,瞧见了高飞的鸢。

你像是把这世界上一切好的,美的东西,都装进了自己的眼睛,不伦不类杂乱无章,可也漂亮的让人热泪盈眶。

就在那个瞬间,我突然哑然。

你会是一个多好的父亲啊。

我原本满心满肺的想要告诉你的话就在那一瞬间没了,我站在那里捂着胸口,觉得空落落的。

我突然想明白,这条路太苦了,一但走上这条路,要面对世俗,要面对舆论,还要面对家庭,我们永远见不得光,永远得不到祝福,我也永远没法光明正大地牵起你的手。

那些小说里写的奋不顾身不顾一切的爱情都是放屁,你要是真正爱一个人啊,哪里舍得让他受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委屈。

也不是非你不可。我这么安慰着自己。

也不是,非你不可。

我强压着心里涌动的情感,走到你身边儿跟你打招呼,季大爷你来得这么早啊。

你抬头冲我微笑,笑容却突然停滞住了,你忧心忡忡地问我,高瀚宇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吗?我揉了揉脸,耍赖地把脸埋进你的肩膀里,分了一半重量压在你身上,我说,我没事儿,可能是有点累了。

你揉了揉我的头发,小声儿埋怨我说:别太逼自己。

我开始笑,那笑声从我的胸腔里开始蔓延,震得我胸口一阵疼痛。

我叫你,季大爷。

你说,哎。

季老师。

嗯怎么了?

季肖冰。

……

季肖冰。

……

季肖冰。

我在呢,高瀚宇。

后来营业期就结束了。我们又没了见面的理由,没了联络的理由,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然后是中秋节那天吧。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趁着酒劲儿我给你去了一个电话。

你那边挺吵的,我听见你妈妈喊你去吃晚饭,你的声音带着笑,应了一声儿,又问我怎么了。

我说,季大爷,中秋节快乐啊。

你说,快乐快乐。

我说我给你吟诗一首吧。

你乐呵呵地说,行啊吟吧。

我开始颠颠儿地背。

我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你在电话那头跟听戏一样,乐得前仰后合的,你问我,你还真背啊。

我不管你,我背我的。

我背,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此事,古难全。

 

——fin——

和 @挖坑作死小分队 的联动。

明火

你看呀,有些缘分断了,但我跟你的缘分还没有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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